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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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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城一向是大陸中最熱鬧的城池,也是消息最通達的地方。這則消息傳入淩霄城後,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難以置信。

封九離啊!

那可是過往十年當中,整個藏玄界年輕一輩修士中最耀眼的人,是各大宗門用以激勵小輩的標桿。

他怎麽會背叛師門呢?

“虧得這些年藏玄宗把他捧得那麽高,他就是這麽回報師門的?這不就是個白眼狼嗎!”

茶樓大廳裏,一桌修為不高的少年正在討論著這件事,說到激動處,其中一位少年拍著桌子擡高了聲音,引得茶樓裏不少人朝他們看去。

那幾名少年許是大宗門裏出來的,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許是說得正激動,一時間忘了收斂聲音。

其中有個少年接著道,“說白眼狼那都是擡舉他了。我表兄就是藏玄宗內門弟子,據說封九離就是個孤兒,打小兒被忘憂老祖撿回了藏玄宗,是老祖親自撫養長大的。”

“那他還對忘憂老祖下毒?”

桌上另一人震驚道,砸吧了下嘴,感慨說,“那可太歹毒了,連自己的恩人、師父都能下得了手,說他跟魔修勾結了,我絕對相信!”

“可不是嘛,我看就是忘憂老祖對他太厚待了,據說宗門什麽好資源都可著他,給他的靈藥、法寶都是一輩弟子中最好的!”

最先開始大聲說話的那少年摸了摸下巴,叨咕一句,“忘憂老祖養這麽個徒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還不如收我當徒弟呢!”

“嘿,想啥美事兒呢?張兄到了,我們走吧。”

他的同伴在他背上使勁拍了一巴掌,接著幾人付了茶錢,起身離開了茶樓。

褚盈盈、夏雲枝,還有剛隨著馮長老和玉端長老趕來淩霄城的傅清此時正坐在二樓靠近樓梯的一桌,方才那桌少年的話,自然也落入了他們耳中。

傅清上個月開始進入了宗門執事堂做事,這次跟著兩位與徐崇交好的長老前來參加吊唁,一路上聽說了不少事情,比褚盈盈和夏雲枝兩人消息靈通不少。

他抿了一口杯中的靈茶,神色有些覆雜地開口道,“藏玄宗現在對封九離下了追查令,據說是忘憂老祖想將封九離找回去,好好勸誡、懲治一番。”

這話說出去,倒顯得忘憂老祖念及舊情,不願對封九離趕盡殺絕似的。

褚盈盈擡起頭,與傅清師兄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幾分莫名。別人不知道忘憂老祖什麽秉性,他們這些蒼元宗弟子還能不知道嗎?

那可是當年白的都能說成黑的,明明殘害了蒼元宗的人反倒使勁往蒼元宗腦袋頂上扣屎盆子的能人!

甭管他說了什麽,總之褚盈盈和傅清是一萬個不相信。

夏雲枝倒不知這對師兄妹眼底閃爍的情緒,她嘆了口氣,有些遲疑道,“我其實不太相信那個傳聞。”

褚盈盈有些驚訝地朝她看去,這兩日她聽多了罵封九離的,倒是少有聽到有人說不相信他做下錯事的。

只聽夏雲枝說道,“上一屆修士交流會時,我認真看過他的比試。他是金靈根修士,雖不修行劍法,但招式其實與我們劍修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都說判斷劍修時從劍法就能看出為人,我覺得這道理對於其他修士也適用。從封九離的招式看,我覺得他應該是個性情孤傲冷清的人,這樣的人應當不會輕易為了利益投靠魔修吧?”

“我也不信。”

褚盈盈忽然開口道,她的語氣比夏雲枝更多了幾分確定。

似乎是她說得太過篤定,夏雲枝和傅清同時驚訝地朝她看過來。褚盈盈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隨即神色一正,解釋道,“我和封九離一同與魔修交過手。我覺得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背棄正道與魔修勾結的人。”

說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話,哪怕真的‘忘恩負義’,她也覺得封九離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就像忘憂老兒那樣的人,真的就對封九離有恩嗎?

褚盈盈緊了緊搭在膝上的手,心底默默念道。

傅清對褚盈盈那麽相信封九離感到有些奇怪,卻沒有多問什麽。褚盈盈和封九離在封幽城不朽木林子裏遇到魔修那次,他也在雲萊城,算是近距離接觸過這件事的人之一,他嘆了口氣,接著褚盈盈剛才的話說,“壞就壞在這件事上了。”

“嗯?”褚盈盈有些不明所以。

傅清接著道,“那次你們共同抵禦魔修之後,封九離不是消失了一陣子?現在藏玄宗裏就有人認為,封九離消失的那幾日是去與魔道那邊聯絡了,他給忘憂老祖下毒的丹藥,說不準就是那幾日魔道之人給他的。”

聽到這種猜測,褚盈盈心頭猛地一跳。

她隱隱覺得,這話可能真有一部分說準了,與魔修勾結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可準備給忘憂老祖下毒……如果是利用那根寒玉參的話,還真有挺大可能。

都說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在知道封九離被忘憂老祖親口稱其‘判出師門’後,她對封九離的感觀反倒比以前多了幾分微妙。

硬要說的話,就是少了些戒備,多了些擔憂,以及更多的疑惑。

——

幾日的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對於不少人而言,這幾日藏玄界很熱鬧,傳出來的消息一個賽一個的驚人。

可對於徐亦恒而言,這幾日每一日都像是度日如年。父親的靈堂就設在淩霄城外的徐家祖宅。他每日守在靈堂裏,沒有一刻離開過。

褚盈盈等人隨同師長前來徐家吊唁時,看到的就是他慘白著一張臉,魂不守舍的樣子。

褚盈盈是跟著馮長老、玉端長老,還有傅清和其他幾位師兄一起過來的。

徐亦恒麻木地站在靈堂外迎接前來吊唁的賓客,見到他們一行後,隔了好半天才回過神,“馮真君、玉端真君、傅道友、褚道友……請進。”

馮長老與徐真人年紀相當,當年還在煉氣期時就在那時的修士交流會上結識了,兩人身材相似、在修真界中都有些異於常人,卻同樣樂觀豁達,結識之後便將彼此引為知己,哪怕這些年見面的次數不多,卻頗有幾分情誼在。

馮長老自己也有兒子,跟徐亦恒也差不了幾歲,試想一下若是他不幸隕落後獨留瑞端一人在世的場景,便很能體會徐亦恒如今的心情。

他寬厚的手掌落在徐亦恒肩頭,不重不輕地拍了兩下。

“徐賢侄,節哀。那些寬慰的話,我想你已經聽膩了,我也就不說了。徐崇兄是我的至交摯友,他的事,便是我馮某人的事,今後若有任何難處,就來蒼元宗尋我。”

說著,他往徐亦恒手中塞了一枚玉符。

蒼元宗寶霞峰的玉端真君,也是徐崇的好友。別看玉端真君修為比徐崇高了不少,如今已經快要進階出竅,可在煉器一途,他的造詣卻實打實地差出徐崇好幾條街,這些年受過徐崇不少指點。

他安慰徐亦恒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直接送了一件法寶,是個嵌入靈石後可以動的木偶人,如果想要發洩情緒,就可以對著木偶人拳打腳踢一頓。

他說,“追查兇手的事,就交給我們這些長輩,你好好修行,別讓仇恨蒙蔽了雙眼。”

徐亦恒當著賓客的面,仍舊努力維持著以往的風度,可當這些長輩進去以後,他卻忍不住眼眶泛紅。

傅清走上前,無聲的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

徐亦恒努力收斂起眼中酸澀的感覺,揚起一抹有些難看的笑,“我真是個沒用的兒子。”

“徐道友,你……”

徐亦恒微微搖了搖頭,阻止住傅清安慰的話語,“你們知道我父親當年為何會選擇去盛寶軒嗎?”

褚盈盈和傅清對視一眼,有些茫然。

徐亦恒自嘲一笑,“因為我。”

“我年幼時不懂事,被幾位族中關系不睦的堂兄攛掇著,對父親說出了不中聽的話。因此,父親才向老祖請命,領了淩霄城盛寶軒這個在外人眼中算是個肥差的差事。”

徐亦恒眼中帶著無盡的自責,“父親並不貪戀權勢。若非因為我,他絕不會主動請命來盛寶軒,也就不至於如今……”

“徐道友。徐伯父是位受人尊敬的煉器師,也是一位罕見的七品鑒寶師。我想,徐伯父願意留在盛寶軒,絕不僅僅是因為你。”

褚盈盈不讚同地皺起眉,接著輕聲道,“該付出代價的,是殺害徐伯父的人。徐伯父一定也不願你如今為他而自責。”

殺害徐崇的人,自然不是封九離這個在世人眼中還未結丹的築基境修士。哪怕他驚才艷艷,卻還遠遠沒有到成長起來的時候。

但如今殺害徐崇、奪走寶物的‘魔修’毫無蹤跡,人們也只能將關註投向封九離這個叛師之徒。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藏玄宗大肆派出結丹、元嬰弟子搜尋封九離下落的時候,以蒼元宗褚尊者為首的六位合道境尊者共赴藏玄宗山門外,要忘憂老祖交出守護天魔封印的護陣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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